日期：2022-4-18（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）
一
客车缓缓启动，几个女孩子脸上带着满足和向往的神情，和她们敬爱的柳老师挥手说再见。穿着白色棉裙的如烟带着甜美的微笑，挥手祝福她的学生一路平安。
如烟是乡里一名优秀的教师。从毕业到现在不过是短短的三年时间，她的教学经验和能力让听课的校长及有资历的教师不得不刮目相看：这两年她带的毕业班，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利前茅，考上重点保送的大都出自如烟的班级。把个校长乐得，说这是咱乡里的人才啊！当即表示，今年向教育部门申请推荐如烟进修，进一步提高她的教学质量。
如烟本身就是山区的姑娘，所以她更喜欢肯吃苦、勤奋的山里学生。她曾经在临考前对同学们讲：“考学不一定是你们唯一的出路，但对于穷困的家庭来说，我觉得应该是最好的出路。如果你们考上保送生，那就意味着离大学的梦想近了一步。”这几个女孩子都是如烟看好的学生，她们努力、刻苦，这次如愿以偿让如烟想起了自己的承诺：带她们见识一下自己曾经呆过的大城市。这个愿望可能对她们将来紧张的高中生活是一种无形的动力吧！如烟想。
大学导师高洁给如烟发短信，邀请她放暑假到省城来玩。高老师是如烟大一的任课老师。很多学生上大学时已经很放松了，而如烟还像个冲锋的高中毕业生，引起了高洁老师的注意。高老师认定如烟是个善始善终、努力上进的好学生，后来到了假期，高洁老师多次帮助如烟找了几份做家教的工作。如烟的教学经验应该就是长期积累的过程。所以一直到现在，高老师还知道如烟的号码。
如烟问高老师，是否可以通融一下，假期让她带几个学生参观一下校园？高老师说：“好啊！我给值班的老师打个招呼，在外围可以看个大概。”
再次站在学校门口，如烟感慨万千。岁月无痕，一晃三年过去了，曾经相伴四年的学校还是当年的摸样，物曾是人已非。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别人眼里恃才傲物，只知道埋头做学问的丫头。三年的磨练足以让文静的如烟变得成熟、典雅。如烟边走边给孩子们介绍，大学里的图书馆、教室……走着当年自己走过的足迹，一些沉淀的往事不由就浮现在眼前。
在图书馆给自己占座位的江南；给自己打饭等候的江南；送自己回寝室的江南……江南说：“如烟，你就像冰雕玉琢的琉璃，不沾染一点尘埃。”
记得那是大四的下学期，一直信誓旦旦要随自己回家乡的江南约自己出来，拿着手机上类似接吻的照片，厉声质问“照片上的人，是不是你？这个男人上身裸露，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行为？”
如烟吃惊地端详了一下，抿了抿红红的嘴唇，沉思了下：“江南，你怎么会有这个？这件事，我过后才能给你解释，现在不行。”
“我现在就要答案！为什么现在不解释和这个男人的关系？难道你真的像别人对你的评价？一方面在我面前冰清玉洁地玩清高，一方面又背着我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。柳如烟，扪心自问，你对得起我这几年的付出吗？”马江南几乎是咆哮者说这番话。
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如烟生气了，觉得江南如果信任自己，就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别有用心的图片。而且如烟觉得江南有点恶人先告状的嫌疑，不久前同寝室的王美丽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“马江南是属于我的，夫妻间该做的事情，我们都做过。他必须对我负责。”如烟也确实看到过俩人亲密聊天的背影，矜持不喜欢和别人争夺的如烟还是比较尊重江南自己的选择。
如烟说：“江南，我觉得美丽和你还是合适的。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，毕业了，我们也该结束了。”
江南气急败坏地抓住如烟纤细的胳膊：“你说的轻松，把我安排给王美丽？你就可以和别人胡来？你的假清高一览无余！”挣扎脱身的如烟回首给江南了一个嘴巴说：“你可以怀疑我，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！”感觉自己就像《简爱》中的女主角那样委屈。
有时候，年少轻狂的校园爱情就像岁月里的烟花，纵然绚丽绽放，最终还是逃不过昙花一现的结局，落寞地散落一地，任人践踏毫不怜惜。
心细的女孩子看到了如烟的走神，“老师，你怎么啦？”如烟回过神，恍恍惚惚地感觉太阳很刺眼，看着学生们好奇、羡慕的眼光，如烟说，“老师累了，大致你们也看了，只要你们努力，将来你们也会是这里或者其他城市大学里的一员。”
学生们兴奋地表示，为了美丽的大学梦想，开学一定努力。如烟欣慰地一笑，这就是我让你们出来的目的。
二
送别学生，如烟坐公交车到了高老师的家里。高老师唯一的儿子杨阳热情地接待了她。杨阳是名牌大学的本科生，以前在假期见过如烟。杨阳说：“我妈出去给别人的孩子做家教了。都是熟人，没办法。如烟姐，要不，你等会？估计快回来了。”如烟说不了，高老师忙，我就不打扰了。轻轻放下带来的土特产，起身告辞。送到门外，杨阳说：“如烟姐，前几天，有个和你一届的男同学来看望我妈，听他们提起过你，说是周六，（后天吧）在啥酒店举行同学聚会，我估计我妈邀请你来是这个原因。”如烟哦了一声。说：“我随便走走，等老师有空了，我再过来。”
如烟想，反正来看望高老师的不会是马江南。自从俩人分手后，本来就爱静的如烟就忙着埋头写毕业论文，大量做各科试题。
紧张的考试结束，那些有门路的学生开始四处活动。大多数同学身心已经很放松。各班那些感伤的同学都在忙着写毕业留言和联系方式；曾经的恋人哭泣、缠绵道别离；男同学打篮球、喝酒、疯玩……大家用自己的方式在心里和校园告别。
很突发似的，老师在学校广播里说，有个同学意外受伤了，需要RN阴性血型的人献血。这种血型很少见，俗称熊猫血，希望有这种血型的同学和学校方联系，这个同学及家长将感激不尽、重金酬谢……后面说了什么，如烟不知道，急急地找到高老师说：“我是RN血型。我父亲是乡村医生，而且每年我也义务献过血，所以我确定，能帮助这位同学。不过，我有个要求，我不想让学校大肆宣扬，也不想要什么酬劳。”人命关天，高老师带着如烟去了学校医务室，悄声沟通了一下，校方也转告了病人的家属。一切由专业的医生悄然进行，本来捐献者和病人就不允许见面，如烟唯一担心的是，自己被宣传。血抽到400ML，医生说，可以了，这个女孩子体重本来就没六十公斤，再多怕有危险。当时，如烟确实有一点头晕，但有爱心且善良的如烟坚强再抽100ML，如烟说：“我虽然廋，但我是农村出来的，体质好。再说，这种血型的人少之又少，能多抽点就多抽点吧！”医生也深受感动，赞叹如烟的同时关照她：“难受、或者有啥不适赶紧说声。”如烟点点头，咬牙坚强，头上的冷汗流得让人心疼。
病人家属托校方送过来面包、水还有几万块钱。如烟只是拿了食物，推却了现金，送钱的人还要坚持，如烟拿过笔，写了一行字：“有时候，金钱和生命不能划等号。为了健康，希望你保重！”如烟说：“希望这位同学健康！把这个转交给他吧！”休息了会。在高老师的照顾下，慢慢离去。
将养了些时日。成绩下来了，除了个别补考的学生唉声叹气，大部分拿了毕业证的学生各奔前程。如烟一直没有见到过马江南，听说他托家人拿了毕业证，出国了。
如烟刚在一间标着：岁月静好茶艺社门前站定，想象开茶社的人，肯定是个淡泊的中年人吧！
“柳如烟？真的是你啊！”一个带着丝带花边太阳帽、穿着时尚的女孩子惊奇地转到如烟眼前，如烟迟疑地看着化妆精致的脸儿，从声音上才判断出是王美丽。
“哦！美丽，漂亮得我快认不出来了。”如烟真心称赞。
王美丽眼睛一亮，热情地抱着如烟：“真的么？你还是老样子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你怎么舍得到省城来了？好久不见了，还真是想你。”
如烟有点不适应，甚至怀疑美丽这些话的真实性。时间过去了三年，对于自己的外貌，感觉好比是一株自然生长缓慢的植物，除了多出几片叶子，（头发长了、思想稳了）好像也没多大变化。但美丽不同，她像一株娇艳的玫瑰从含苞到怒都散发出诱惑的魅香。有品位的衣着和细致的化妆，搭配的相得益彰。整体耀眼得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忽视她的存在。
美丽好像忘了当年的不愉快？她的热情让沉浸回忆的如烟也受了些许感染。如烟说起了高老师的邀请和自己的学生。
“相逢不如偶遇。走，我请你喝正宗的碧螺春！”美丽亲热地拉着如烟的手，进了茶社。
“这么大方啊！美丽在哪发财了？还是做老板了？你知不知道一壶茶，相当于我半个月工资啊！”如烟知道正宗的碧螺春市场价格很贵，看茶艺师精心调制又娴熟地表演，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。悄声打趣美丽。
咯咯……美丽笑得眼角眉梢都动了：“如烟，你说在大城市，像我这样有知识有头脑又有相貌的女孩子，想不呼风唤雨都不行。我做过车模、品牌形象代言人，人体绘画的大学，还邀请我去做过模特。现在我在一家广告公司任经理，偷偷告诉你也无妨，好多成功男人情愿拿钱给我花呢，咯咯……我喜欢享受生活，不像你。”说完，美丽掏出化妆盒，精心地补着唇膏。
如烟在美丽身后的窗上看自己素面朝天的容颜，恬静地笑：“我觉得清汤挂面也挺好。”
分手的时候，美丽说：“反正你在这闲着也是闲着，明天我在天都酒店有个小型聚会，我请了几个同事和要好的朋友，大家随便聚聚。一定来啊！不然，我去接你？对了，有人送花给我，我希望得到老同学的祝福哦！”
如烟想，同学了一场，也是缘分。即使以前感情不好，因为距离，分别后，感觉上就亲近了。
回到租住的房间，收到高老师的短信问候：“如烟，后天，你们同学聚会。老师刚好歇周末，也去凑凑热闹。”
三
美丽所说的随便聚聚原来是场盛宴。酒店外，车水马龙，人来人往的男士争相和美丽打着招呼。跟着美丽进入里面，里面的富丽堂皇让如烟有些窒息。换了天蓝裙子的如烟第一次踏入这种场合。从衣着的经验来看，来的应该是美丽所说的成功人士。如烟感觉自己就像误入殿堂的灰姑娘，在华丽的灯光下，有种想逃跑的欲望。
盛装的美丽就像一朵妖艳欲滴的牡丹，游刃有余地穿梭在男士中间。如烟静静地躲在角落，等待送花人的出现，然后就是礼貌告辞。美丽还是那么狂妄，不过就是想在昔日同学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吧！如烟想。
“王美丽小姐，您的花。”随着玻璃门的旋转，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士手捧大束玫瑰走向美丽。这个声音，咋听到如烟耳里，恍惚有些熟悉。如烟在记忆里搜索，一时还想不起。正在犹豫，手捧玫瑰的美丽，拖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来到近前：“嗨！马江南，当初学校里众多女生追求的白马王子，我把你心目中的公主请来了。怎么？咱俩太熟悉了哈！明天的同学聚会，你咋忘了请我啊！”美丽半是体贴半是责怪的话语似棉里带针。
一语既出，俩人都震惊。看着冷峻的江南，如烟一下子明白了美丽的用意，原来，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恨意竟然如此之深。僵硬的手臂端起酒杯，如烟竭力保持镇定：“江南，什么时候回来的？恭喜你，祝福你前程似锦！”
马江南愣了片刻，定定地看了如烟几眼：“三年过去了，你还是大学里冷冰冰的模样。”
“我把这句话当做恭维还是讥讽？”在紧张的对持中，如烟的犀利的本质反而更清晰了，冲口而出的话语将内心的锋利一览无余。如烟以为时间会淡忘一切，没想到记忆还在、记忆里的伤和痛还在。
“如烟！你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么？你忘了，当年我只是要你解释一下，你就决然地和我分手了吗？”江南好看的眉毛挑了挑，语气里少了当年的霸气。
如烟想忘了，三年的光阴，在快节奏的现代，是可以忘记一个人的，只要愿意。如烟还是当年素颜扎马尾的如烟；江南还是当年那个执着的少年么？江南还想再说些什么，美丽笑嘻嘻地对如烟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打断一下，我和江南还有事情要谈。”说完，也不管如烟反应，半撒娇半亲昵地拉起江南：“江南，到这边，我给你算总账。”马江南竟然好脾气地随了去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如烟一眼。
如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：有些感情，多年前就不属于自己，现在也只剩下回忆的片段了。如果这个聚会的个盛宴，那自己又算什么？什么明天的同学聚会，见鬼吧！自己不过是马江南和王美丽爱情游戏的一粒棋子、没人注意的灰姑娘。留在这个无聊的地方，得到的只能是记忆里的神伤。抽身离开酒店，仿佛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唤。
不想回头，懒得再看。火辣辣的太阳刺得心痛，急慌慌地拦下出租车，如烟想逃回属于自己的空间。车子在车水马龙里慢慢穿行，几次还堵在马路中间。大城市里堵车很普遍，如烟想，不是路不够宽，是车太多了。自己租住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农用房，相对租金便宜些，最重要的是，它和家乡有很多相似的地方。有朴实的人们。那里大多都是外来务工和附近郊区的人们。
车子走走停停，如烟的情绪逐渐平复。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吧！明天回去还有学生等着自己补课呢。还没到地点，远远地看到一个在垃圾桶上写作业的小女孩，手里拿着蛇皮口袋，看到从车窗外扔出的饮料瓶，快速地穿行在马路边缘捡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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